火车一路奔忙,城市汇聚成流莹星火被甩在后方。山峦也好,沟壑也好,星空也好,阴云也好……一行铁轨所至,都成了过客。

未来得及留意,他乡早已沉默,远方近在咫尺。荒野里伫立的房子,令人好奇而又心悸。那些房子都是传统的造型,荒野的背景和如同黑洞般的窗户,总感觉那里有一声长到窒息的叹息。虽然转瞬即逝,似乎细节早就勾勒在你的脑海中:门槛有一些杂草,有风会随风摇曳;台阶的水泥开裂,雨水冲刷的泥沙和青苔混着水渍。有没有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?他们是什么样的人?他们是怎样到达这样的荒野,寻到这样一处,背靠着荒野面朝铁轨。如果有机会可以叩响那一扇油漆剥落,起翘的门,你能想象到房子里是什么气味?正如很多中国南方的农家里,家具的老旧木头混合着蓖麻,还有潮湿的味道?或许是干燥而带着一些许中药的味道?谁知道呢,你无从知道里面会住一些什么样的人,自然无从知道房子所包含的味道。那漆黑的窗户里,是否有人在黑暗中沉睡,不管铁轨上是怎样的轰鸣,或者也像我一样,在黑暗中清醒,虽然不是在等待黎明,但肯定是在等待些什么。

黑暗里的清醒,真是像毒药一般,把你的快乐和痛苦放大对比,清晰的细节让你回避不及。

年少时,坐过很多次船,穿行在洞庭湖和水乡密布的河道里。河道间有很多被河道隔离开来的陆地,被称之为洲。乘船多数都是乘坐一种称之为“漂”的快艇,采用本田或者丰田的发动机,以至于船体能在水面上疾驰,甚至遇到波浪可以漂起来。密布的河道犹如迷宫,但是熟练的船夫在左拐右拐之后总能驶入大洞庭湖。在驶入洞庭湖之前,在河洲的岸边常能看到伫立的孤房,有的在树林里,有的的大堤的一边。多数是孤零零的,却又面朝河道,看着时来时往的船只。“漂”从不在夜里航行,那些孤楼在白天仍然令那时的我发怵而神往。他们为什么而来?以什么为生?如此僻远又如此贴近,似乎过往的船只可以轻轻一靠就能上岸拜访,但是似乎数年几载也鲜有船只靠岸拜访。

世界之大,在乎于自己的渺小。此时此刻,发生了多少事情,能知晓的只有如浩瀚星海之尘埃。言到此处不觉困意难耐,清醒不再。